
GQ:看賽車比賽嗎?
陳:沒有。因為賽車比賽說實在的,離中國式的生活比較遙遠,那是種特別個性化的愛好。在我的印象里,中國人喜歡的運動還是街頭巷尾式的吧,炊煙裊裊的感覺。到了這個年代,盡管現代化已經如此之深,但是我還是樂于過那種所謂的田園生活,或者是叫作居住性的生活吧。我覺得我離這個世界挺遠。也可能是因為愛好問題,比較遠。
GQ:說到“速度”,最先想到的是什么?
陳:那當然是子彈了。因為它代表了某種最原始的速度。對速度倆字的詮釋,過去不就常說,喲,比子彈還快嘛。
GQ:有些人快,很快地成功、成名、成角,有些人慢,似乎永遠在路上,快慢是個人能力的差異嗎?
陳:這個快,有很大運氣成分吧。凡是快而得到的成就、財產等等,可能就是運氣,包括很快得到的“不好”也是運氣,就是霉運,快不意味著一種質量的必然,我覺得是這樣。慢也未必是因為沒有運氣,但是過去講所謂慢工出細活,這個慢是有一個成長過程的,它來得比較自然,盡管也有運氣成分,但是別人看起來好像他是經過了一個相當努力的過程。
GQ:于您而言,過去的生活中,哪些時候走得快一些,哪些時候又慢一些?
陳:要像這么說,我覺得我一直屬于不快不慢的人。
GQ:“不快不慢”,這是性格上的天賦嗎?
陳:有性格的原因,也有后天對自己的一種制約。
GQ:為什么要制約?
陳:這就是生活態度,這就是文化的力量,文化的存在其實就是對人性起制約作用的,最高的文化境界,我覺得,就是去功利化,去目的化。我覺得其實真正的文化就是對原生態的人性加以制約修飾,然后再提高,我覺一直屬于不快不慢的人。
GQ:“不快不慢”,這是性格上的天賦嗎?
陳:有性格的原因,也有后天對自己的一種制約。
GQ:為什么要制約?
陳:這就是生活態度,這就是文化的力量,文化的存在其實就是對人性起制約作用的,最高的文化境界,我覺得,就是去功利化,去目的化。我覺得其實真正的文化就是對原生態的人性加以制約修飾,然后再提高,我覺得這是文化最大的本質。
GQ:日常生活的節奏,是快還是慢?
陳:快。就好像跟時間在搶著什么,但是每天像慢慢爬。我吃飯很快,打球也快,干活也快。我是屬于不能慢的人,一干活我就停不下來,所以我也不敢輕易干活,過去老百姓管這叫“恨活”,但是有時候會影響生活質量。

GQ:有自己理想的生活狀態嗎?
陳:演員這個職業給予我的,不能比這個更好了,我很知足。所以我沒有在這個職業本身上焦慮過。從來沒有,因為我沒覺得第一跟第十有什么差別?只要它能養活我,在我眼里它不過就是個營生。事業心不是很強。
GQ:不較勁?
陳:不會較勁,但是較勁跟工作認真是兩回事。我可以不接工作,但是一旦這工作我接了,你讓我不認真是不可以的。
GQ:現在的生活狀態是您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生活狀態嗎?
陳:相對我現在的生存環境和我心里所需要的,算是吧。因為我還是這句話,這個行業沒有人強迫你去做什么,因為導演不選擇你,你也可以不選擇導演。你要想選擇自由你可以成天什么都不干。所以我現在的狀態應該算是在這個行業的規律之內。我覺得還算不錯。我剛入行時的心態,比這還平靜。70年代,我們這個工種是在舞臺上演戲,學徒工都是拿17塊,然后出了師以后都是拿32塊,然后開始一級一級往上熬,32塊,36塊,38塊,42塊。那時候入行就是選擇職業,而且那個職業還未必是一個你喜歡的職業,但是你可以不用上山下鄉。所以你說心態是不是比現在還好?就是感到在城里有一個工作就很慶幸了,你已經是很幸福的人了,你還有什么焦慮?
GQ:如果生活是線性的,它是奔跑、登山,還是深潛?
陳:我現在肯定是要散步了。什么叫散步呢?就是隨心所欲,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這是我的看法,不知道準確不準確,你覺得準確嗎?
GQ:您現在還會等待一個好劇本嗎?
陳:這是本能吧,但是我不強迫自己。演員應該有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職業性,就是你首先要干活,掙錢,養家。第二個就是作品性,就是說你對藝術的追求,你開始慢慢有品位了,開始不光是要掙錢了,還要拍好戲。到第三階段我覺得就是文化感,就是人的文化性,就是說我要形成并完成我自己的一個文化觀,形成我自己的對社會的人生態度。有些東西我是不接的,因為你這個本子寫得再好,收視率再高,你給我錢再多,它不是我的文化形態,比如說像這些抗日神劇,不能拿著娛樂和現代人的所謂偶像幌子來對先人不敬,這不是理由。所以,我們可以去拍這些戲,但是基本上的形態要尊重,因為故事都是編的,我們都可以編,我們都可以解民族仇,可以釋放民族恨,因為確實有這么一段歷史。但是,你不能太誤導,你起碼要尊重歷史。其實還有一個第四階段,就是無為,就是不做,那更高級了,你什么也誘惑不了我。
GQ:除了演過的,您還渴望扮演哪個歷史人物?
陳:李鴻章。因為我覺得中國近代史的轉折點是李鴻章,就是他改變了中國近代史,比如說打開海禁、派留學生、招商局的建立、炮局、北洋艦隊......他帶出了一系列現在遺留給我們的疑問和歷史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