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擊俱樂部》劇照
芬奇現在這批演職人員或許是幸運的,因為《龍文身》沒有那么多時間讓他處理那么多細節。這是他五年來的第四部電影,并且拍得很快——這的確令人驚訝,因為有那么多顯而易見的障礙。首先,拉森的《女孩》三部曲都已在瑞典被拍成電影,并可在Netflix上輕松看到,并且這部電影還有個不可改動的假期上映時限。
故事本身也是個因素,它是芬奇早年經歷的再現。“我試圖選擇未曾經歷過的事物,”他說,“但我喜歡這兩人操縱著數千英里外的怪誕世界的構想。這對我來說比看到邪惡事物更能激發我的靈感。”
呼,天哪,《龍文身》一書絕對是邪惡的化身(例句:這名殺手將一只長尾小鸚鵡硬塞入她的陰道,作為其暴行的完結)。故事的亮點也很不均勻地分配在了后期。讀到前一百來頁,人們都很難相信拉森的這一系列書籍會成為暢銷書,因為書的前面一部分完全就是艱澀難懂的化身。
但奇怪的是,一旦你讀完全書,就會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電影。也許是因為男女主角間的仇怨,或是書中駭人(但仍具人性)的惡行,又或者是它讓電腦黑客行為看起來有著一種怪誕的性感。《龍文身》中有著無可否認的令人不安卻又引人入勝的東西,一些近乎……芬奇式的東西。昏暗的場景,各種殘忍暴行以及帶有情感創傷的科技上癮癥,所有這一切,讓人很難想像還有其他哪位導演比芬奇更適合拍攝這部電影。
事實上,如果不是芬奇多年前打開我們的眼界,向我們展現了身邊根深蒂固的丑惡,拉森這部陰森恐怖的作品或許無法獲得這么多欣賞者。15年前,他就已經為了拍攝一部和《龍文身》同樣扭曲的電影而斗爭;現在,它已鐵定是一部假日巨作。大衛·芬奇的時代,也似乎終于到來了。
這是一個好萊塢的清晨,芬奇正在聽一個鬼魂的臺詞:
“如果鴿子是罪人的后代,那么牧師就該擰下它的頭,折斷它的翅,將它燒死在神壇上。”
我們身處一間錄音棚內,《龍文身》的對白正在此處錄制。站在錄音棚一角的麥克風旁的是莫阿·加潘德爾(Moa Garpendal),一位皮膚白皙、身形瘦長的瑞典女演員,在劇中飾演少女哈里特(Harriet),《龍文身》便以她的神秘失蹤作為開篇。在她念臺詞的時候——一段出現在影片當中的簡短旁白——芬奇在屋里來回踱步,只在他想提建議時才與演員進行眼神交流。
“結尾時多些終結感,”他說,“把嗓音降下來。”
她又念了一遍。“我們再來一次,”芬奇說,“像念食譜一樣念它。‘如果你要這么做,你就得做這個,然后這個。’”“念‘擰下和折斷’時力度大點兒,讓它聽起來更具懲罰性。”
“試著讓吸氣更柔和些。”“很好,再來一次。”
有時,芬奇會抬起眼鏡,閉上眼睛,把一切事物擋在腦海之外,除了聲音。無論這個早晨他聽到的是什么,無論那些詞語以怎樣的方式組合在他的腦海中,它們都不可能輕易達到他的要求。一次,他聽到音軌的背景深處有噪音,于是中止了錄音。“你們聽見了嗎?”芬奇問屋子里的人,“嘈雜如一輛卡車經過。”
他們仔細聽了聽。似乎什么都沒有。
“也許我要中風了,”芬奇聳了聳肩,說道,“我們再來一次。”
他們又試了一次,那些語句一次次地飄入空中,最終停留在某個只有大衛·芬奇才聽得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