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有一個畫面在我眼前浮現，就是一大群時尚消費中堅擁擠在柜臺前高喊：“給我們拿最新的、最貴的、最時髦的，快……”老板一面拿貨、擦汗，一面數錢，然后又興奮又憤怒的跑到后面作坊里，一鞭子抽在工匠的背上：“快TM給我創造新玩意兒啊，群眾都等不及了…..”
必須承認，我們身邊的天才并不多，創作是件很難的事，而一旦發現誰有創造力，就會有很多人涌上前去，使勁擠他的奶頭。王朔有句話：“作家就像一奶牛，但奶水再足也架不住天天擠、狂擠”。一如既往地才思泉涌是不可能的，亢奮一下，必須馬上休息，充電，可一旦我們把某項創造力用于商業運作，就會有很多迫不及待的資本家揮舞皮鞭，要把天才的最后一絲靈感榨干，他們老覺得創作會像生產塑料玩具那么簡單。
我們來談談時尚界幾位天才的下場。首先說John Galliano老兄，前一段他因為在咖啡館里羞辱了一對猶太夫婦而被扣上種族主義的帽子，Dior隨即宣布將他開除。要知道他從1996年就開始為Dior工作，十五年的呼風喚雨最后只因為幾句瘋話而終結，天知道他說了些什么，起碼還不構成犯罪。在此之前他已經開始嚴重酗酒，出過幾回丑，但還不足以開除。當我們想搞臭一個政客時，通常用桃色丑聞，而對時尚界來說，這都不叫事兒，所以他們想出了種族主義方案。表面上看Dior非常冷酷無情，難道就這樣輕易打發一位功臣嗎?其實我到寧愿相信這是Galliano與Dior聯合演出的一場心照不宣的分手戲。原因只有一個，他太累了，15年來他一直超負荷工作，除了Dior，他還要維持自己的同名系列和男裝線。隨著他長期的幫手Steven Robinson去世，Galliano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難道你要讓Dior宣布首席設計師因為江郎才盡而隱退嗎?那對于品牌，對于天才，都是件更殘酷的事情，相比之下，“種族門”還體面一些。現在，他輕松多了，還有閑情為kate Moss 設計婚紗，他仍舊是天才，休息好了，相信還會歸來。
還有一位天才就不那么幸運了，再也回不來了——Alexander McQueen。一位將材質與造型推向極致的真正藝術家，在事業的高峰，選擇了那么一種慘烈的方式謝幕。他從1997年開始擔任Givenchy的首席設計師，接的正是Galliano的班，同時還要打理自己的品牌McQueen，工作強度可想而知。你也許會問，他們為什么不辭去大公司的合約，只做自己的品牌不就輕松些嗎?首先，在頂級品牌擔任設計師就是對自己品牌最好的宣傳，其次，McQueen品牌的股權也賣給了Gucci Group，同時擔任Gucci 的藝術總監，設計師需要錢啊。McQueen生于倫敦的貧民區，父親是出租車司機，從設計學院畢業后，縱然才高八斗，也是家徒四壁，沒有資金，再好的設計也是屁，所以他很珍惜在大公司的工作機會，拼命創作，后面還有很多窮設計師要頂上來。同事反應他當年在發布2010秋冬季系列前一直處于巨大的壓力下，也許他已經厭倦這種壓力了，再加之母親的離世，讓他有了輕生的念頭。
你再聽聽Tom Ford對自己在Gucci最后一段時間工作的概括：“一年必須設計16個系列，做了許多我并不在意的傻乎乎的東西，工作吸走了我所有的精力，讓我無力看見未來，我曾試著退休，而且確實有一段面臨精神崩潰的經歷”。我相信Tom Ford對McQueen的自縊不會感到意外，反倒覺得是種解脫。
下一個崩潰的設計師是誰?我猜是Marc Jacobs。別怪我烏鴉嘴，但通常一個設計師開始健身了，說明他的靈感有些不夠了，需要通過打造個人形象來維護業內地位。這樣說來Karl Lagerfeld大爺才是真正的戰士，縱橫數十載屹立不倒。你看過他的紀錄片嗎?白天前呼后擁、歌舞升平，晚上一個人安靜下來，不停地伏案畫著設計草圖，一直到天明，常年如此。
最后我懷著敬畏的心情再說一位天才——Steve Jobs。我把他算作時尚界天才沒人反對吧?有人會問，Jobs自己是老板啊，沒人壓榨他吧?對，是沒人催他，但他恰恰是被自己創造出的豐碑壓垮了。每年蘋果推出新品，都會有媒體說：不夠新，不夠炫。Ipad推出時，很多人說不過是個大Iphone，不帶勁。但Ipad的銷量告訴大家，這是蘋果對人類生活方式改變最大的一款產品。看看蘋果的產品年代表，1976年推出Apple I、1984年推出Macintosh電腦，1998年推出iMac，2001年推出iPod， 2002年推出第二代iPod，開創了 “Touch wheel”觸屏技術，2005年推出第五代iPod，2007年推出iPhone，2010年iPad橫空出世。開始還是小跑，后來完全是沖刺了。Jobs受不了別人的輕視，把員工都逼瘋了，自己也燃燒殆盡。今天，當蘋果推出4s，又是一片抱怨之聲，人們的胃口真是越來越大了，Jobs也許是不想聽到這些抱怨才離去的。多年后，當人們天天都在使用語音智能技術，也許才能體會這個siri系統的跨時代意義。Jobs有句名言：“stay foolish ，stay hungry”。字面翻譯就是“保持無知、保持饑餓”。但我認為這都是說給天才聽的，我們這些凡人，根本不用Stay，我們壓根、早就、一直是無知而饑餓的。人類的欲望應該調小一點了，否則真要把天才都用費了。
|
鄒浩川 |
?
更多鄒浩川專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