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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莊家的下線

在火熱的“打賭風暴”中，莊家是一個必須要談及的詞匯。

什么是莊家？這個詞本來是股票市場的專有名詞，指能影響某一金銀幣行情的大戶投資者，通常是指持有大量流通股的股東；莊家坐莊某股票，可以影響甚至控制它在二級場的股價，而在足球博彩領域里的莊家，則是指控制和接收每場球賽賭資的中間人或者賭博集團。

X生活在北京，目前沒有正式工作，大學畢業后，他的第一份工作是網吧的網管，有一天，一個看上去很富有的人在網吧結賬時突然問他，“小兄弟，你是不 是電腦玩得很溜，要不幫我修修手提電腦？”當天下班后，X到一個檔次不錯的居民區完成約定，從那天之后，他就成為那個人的助手，主要工作就是維護網站和幫 忙收賬，因為那個人，是北京地區的一個賭球的莊家。

2004 年年初，警方掀起的一次打擊非法賭球的風暴，逼走了他的老板，但幾個月后，那個人又從境外給X打來一個電話，讓他逐一聯系當初在他們賬戶下玩球的那些朋 友，還要不要繼續賭球？于是X取代了他老板原來在北京的工作，成為了一個受境外賭博集團控制的國內小莊家。很快，X手下就有了一批通過他提供的賬號賭博下 球的客戶，他與海外的原老板單線聯系，負責其戶頭下幾十個賭民的資金往來，正常情況下，他們每周一清算其戶頭下所有賬戶的資金狀況，如果所有賭民下注賭博 的結果是正數，他就需要向賭博集團索要資金，然后再根據戶頭下的贏利余額與比例，在當天把每一筆錢送到投資者手中或者直接打入這些賭民的銀行卡賬戶里，而 如果每周一結賬時的總賬目是負數，他也需要湊齊所有資金，把輸錢的金額如數地匯給境外的原老板。

在發展新的下線時，X非常小心謹慎，如果不是在他戶頭下信譽度不錯客戶的介紹，他寧愿不開發，也不會輕舉妄動，這一套經驗，X完全照搬帶他入道的原 老板，他對下屬每一個賭民都是知根知底的，職業，收入狀況，家庭關系，是否婚配，有無子女，是不是警屬，軍屬，交易信譽度怎樣？只有這些基本信息差不多掌 握，他才會通過別人把新賬戶發送給新用戶，他會根據這些人的社會地位和收入狀況，決定給予對方的額度大小，比如年收入上百萬或背景深厚的大客戶，他所掌控 的賭盤可能額度在百萬左右，也就是每日下注的最高值可以達到100萬元，而一個普通的球迷，又是上班族，可能他的個人賭博賬號里，每日賭博的額度最多可能 就是一兩千元。

很多參與賭球的人，并不是什么地痞流氓或者社會閑雜人員！在X看來，具備以下特征的人是他們潛在的賭球客戶，其一，有一定的經濟來源，收入穩定；其 二，喜歡足球，對足球了解或者一知半解；其三，經常參與足球的相關活動，有機會接觸到“賭球”，對此并不抵觸的人。而要成為一個國內的莊家，也必須具備如 下特點，其一，有一定的社會活動能力，交友廣泛，便于發展下線；其二，有不錯的經濟實力，擁有閑散資金；其三，擁有一定社會地位，收賬方便，X認為自己并 不具備做莊家的實力，他的原老板，則符合上述的所有條件，但據他了解，這個圈子里有很多魚龍混雜的小莊家和黑莊家，他們是最先涉足賭球的散戶，早年就參與 其中，已經把自己多年辛苦掙來的收入輸得一干二凈，甚至背上沉重的經濟包袱，此時這些人再沒有實力賭球，但因為掌握了賭球的一些基本規律，也對莊家操盤有 一定了解，于是境外的賭博集團就可能找上門來，讓他們做國內的代理人，在這種情況下，一些人會拒絕，但也有部分人從此前的賭球受害者身份搖身一變，成為了 國內某個賭博公司境內的一級代理，二級代理，他最終到達的級別，完全要看他手下發展的賭民數量和賭球金額決定，大莊家、小莊家的區別非常大，一個大莊家， 可能掌控的賭民多達數百甚至數千人，每一周賭民參與賭球的資金就很可能高達數千萬甚至上億，大莊家光是每天靠屬下賭民賭球的“水錢”，就有可能掙到十萬 元。

X在國內最煩心的工作，就是收賬，收賬是賭球環節里最關鍵的一環，由于賭民是在網上模擬數字，虛擬投注，因此很多時候，賭民輸錢的數額，遠遠超過他 們自己的支付能力，這樣到了結賬日，賭民很難如期如數支付給莊家，此時X必須出面收賬，有時候由于輸家數額巨大，X就必須采取“非常手段”，比如開走對方 的汽車，拿走一些值錢的家當等，對付那些輸錢但有實力卻不愿意盡快償還的賭民，X就必須撕破臉皮，有時還要表現得心狠手黑一些，他有一次直接跑到賭民工作 的單位門口，聲稱如不還錢，就找對方領導攤牌，于是對方趕緊乖乖就范，由于完全掌握賭民基本信息，X收賬的方式很多，也很專業，“關鍵是要掌握賭民的軟 肋！”

像X這類莊家，很多時候并不是常規意義上的賭球操盤手，他們之所以成為莊家或者莊家控制的人，主要原因是看中其間的巨大利潤空間，而做賭民是很有風 險的事情，稍不留神就可能傾家蕩產，但做莊家或者境內代理卻完全不一樣，他不需要親自參與賭球，但掙的收入卻更多，也很有保障。X賬戶下有一些足球圈內人 士（球員，教練或俱樂部官員），這些人投注到賬戶上的情況，往往是X和他的上級莊家都特別看重的“重點內幕”，當信息反饋到直接操作網站盤口變化的工作人 員之后，某一場水位和盤口怪異的鬼盤就會誕生。X也會隨之行動起來，他會頻繁與下注的相關人士聯系，讓對方主動配合大莊家的行動，前提當然是大家一起掙其 他投注者的錢。

不管是境外的大莊家還是境內星羅棋布的小莊家，贏利的目標都是一致的，莊家為了做到贏錢的概率更高，他們開出的盤口就必須具備一定的挑戰性，如果是 一種簡單的盤口，莊家很多時候很可能撈不到錢，比如一場中超大連主場對陣青島的比賽，假如莊家開一個大連讓半球青島，那稍有足球智商的人都會下注主隊大 連，這種情況下，莊家不僅很難贏到錢，甚至連水錢都掙不到，因為下注上盤的人會比選擇青島的賭客多幾十倍，因此莊家就必須升盤，比如大連主場讓一球半，相 當于必須2 ：0以上大連的上盤才能贏錢，這個時候就具備了風險和挑戰性，因為大連勝利的概率雖大，卻不能保證一定能打出2 個凈勝球以上的比分。

如果一場足球比賽純潔干凈，莊家開盤也會比較省心，他只需要按照雙方的狀態，過往戰績“正常開盤”就行，可事情往往不是這樣，第一種情況是，如果正 常開盤，莊家只能掙到水錢，油水不大；第二種情況是，如果盤口“不正常”，那莊家贏利的空間就更大，而賭民的風險也更高，比如同樣是大連主場對青島，莊家 開出一個主隊讓平半，半球的“鬼盤”（指與正常盤口差異較大的盤口，很多時候往往是假球或者被賭球集團操控的比賽），而且給大連低水，制造一種大連獲勝可 能性極高的假象，這個時候下注大連的賭民就很可能上當受騙，因為最終比賽結果很可能是大連主場平局或者輸球，出現這種結果很多時候看似偶然，實則必然，因 為像X和兩個隊的球員早就“內定”了比分和結局。

需要特別指出的是，在中國足壇的賭球領域里，存在著多種交易方式，已經被公安機關確定為“假、賭結合”的買賣球方式非常普遍，特別是在中超和中甲賽 場中，很多時候不是莊家主動在控制比賽，而是球員或俱樂部官員作為投注者，也就是“特殊的賭民”在決定和左右比賽的走向與結果，這些人對于比賽實際結果的 掌控能力，遠遠超過莊家自己的操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