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夜色下隱約可見的是幾個正在充氣的熱氣球,燃燒器噴火的聲音——呼——呼——陸陸續續地響起來,熱氣球也隨之變成一明一滅的大燈籠,它們照亮了四周,隨即又暗了下去。這種帶著迷幻色彩的畫面,曾經頻繁地現在陽朔晴朗的清晨和傍晚。而對于這樣的景象,香港人周志琪再熟悉不過。
知道我不懂粵語,這位53歲的紳士、唯一一位拿到了熱氣球飛行執照的香港玩家,決定和我說普通話。但其實他的普通話生澀又難懂,有時遇到說不出口的詞兒,他就用英文代替。他說的第一個英文單詞是"Carnival(嘉年華)"。
周志琪之前任董事的香港明華公司,最主要的業務是活動策劃。除了一般的商業活動,公司業務還得益于香港政府的福利政策:政府每個月都會向社區撥款,專門用于社區娛樂活動。"除了和各路明星打交道,我熱氣球比賽中的集團作戰,表面上讓人覺得溫和而美麗,實際上卻蘊含著集團之間、選手之間的激烈爭奪。對們每個月都要安排四五場嘉年華"。那時他認識了熱氣球專家JohnWallington,這位澳大利亞人和他的家族擁有四家熱氣球公司和酒店、農場,將熱氣球活動轉變為熱氣球產業,同時還是澳大利亞的全國冠軍。他用商人的身份向周志琪推薦熱氣球,建議把熱氣球變成嘉年華的一部分。
"新鮮又夾雜著一些不安",這是作為商人的周志琪,第一次看到熱氣球之后的感受。在樓宇密集的香港,熱氣球不能自由飛行,"后來是因為2003年的SARS,整個公司的業務忽然就沒了。"那個非典出沒的春天,周志琪來到了桂林,并且很快就和他的朋友著手熱氣球俱樂部的籌備——事實上,早在Wallington向他介紹熱氣球之后,周志琪就已經在考察熱氣球飛行的理想場所。"下一步未必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但你必須做好準備。"這對他來說是一種重要的商業法則。
讓周志琪沒有想到的是,熱氣球沒有變成嘉年華的一部分,而是他未來事業和生活的全部。因為原本只想經營熱氣球俱樂部的他,卻被熱氣球深深吸引。"那種在云端飄浮的感覺你永遠都忘不了。熱氣球可以帶來全新的視野,讓你總是想再飛,沒辦法停下來。"2009年的時候,周志琪幾乎把香港的公司全部交給家人打理,把自己全部交給了熱氣球。
包括周志琪他們的"平步青云"在內,陽朔一共有三家熱氣球俱樂部。這些熱氣球俱樂部為熱氣球玩家提供了絕無僅有的社交的場所——自然山水。在這個逐漸發育的圈子里,匯聚著商人、證券分析師、退役飛行員,甚至名聲大噪的民謠歌手,他們的活動包括:四五個人一塊兒出發,分成兩個小組,輪換著飛行和做地勤,當其中一組人乘著熱氣球飛升云端時,另外一組人就拿出準備好的酒杯和香檳,慶祝繁忙生活外的悠閑時刻——在《環游世界八十天》的電影鏡頭里,皮爾斯·布魯斯南就曾經在熱氣球掠過阿爾卑斯山時,用白雪冰鎮香檳慶祝自己80天環游地球一周的諾言。
提起自己的飛行員執照,已經飛了7年的周志琪依舊很興奮:"飛熱氣球滿足了自己的一點點虛榮心——我也是個飛行員了!"在陽朔時,周志琪除了親自到景區之外的山水間暢游,有時也會親自帶上朋友一起飛,"看著人們在空中發出驚嘆和贊美,那種感覺很棒"。他最難忘的一次飛行經歷是:熱氣球在300米的高度上漂浮了半個小時后,看到有一群白鷺從下面飛過,"我甚至看到了它們的背"。但這不是最讓他難忘的。熱氣球開始接近一座陡峭的山,在高高的懸崖絕壁上出現了山羊。"沒人知道他們是怎么爬上去的,但他們的確靈活極了,就在我們吊籃的邊上,好像要往吊籃里邊跳。"這是一個長期生活在香港的人,第一次見到了野生的山羊。
"不用透過飛機舷窗來鳥瞰風景,是許多人的夢想。遺憾的是,除了注冊在民航管理處的兩三百位熱氣球飛行員,很少有人可以看到這樣的景象。"
其實在歐美許多國家,300米以下的低空領域是開放的,人們可以隨時隨地使用熱氣球在這個高度下飛行。但在國內,任何一次升空飛行都需要提出官方申請,只有獲批后,飛行員才能按照批示中的高度和活動范圍進行飛行。這些繁瑣的審批手續和對熱氣球飛行所作的嚴格規定,讓國內熱氣球飛行的"自由高度"變為零。
2009年的10月,桂林的另外一個俱樂部發生事故以后,熱氣球飛行在陽朔被迫暫停了。對于這樣的局面,周志琪卻決定放下陽朔的事情,選擇了到國外旅行。當然在大部分時間里,他都在不同的國家參加熱氣球活動。"陽朔的事業只是暫停,你不知道恢復這之后還會發生什么事情,所以你必須做好準備——與其在原地等,或者在我50多歲的時候尋找別的機會,不如趁這個機會,到熱氣球最發達的地方多看幾眼。"
"你知道熱氣球在飛行時的'平衡狀態'嗎?這個時候,氣球的重量和升力相等,熱氣球不再上升也不再下降,而是懸在空中,任風推動。你需要做的,就是站在吊籃里,看看外面的景色。"